第86章 毛哥馬哥(1 / 2)
大頭三個人,實在是太激動了,連說帶叫,平均下來,每人叫過兩遍,李桑柔才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兒。
“大常去看看。”李桑柔一聽明白,立刻吩咐大常,再點著螞蚱道:“去找你瞎叔,把這事告訴他,讓他也去看看。”
螞蚱一個哎字沒說完,人就竄出去了,大常忙跟著大頭往外走,竄條蹲在台堦上,不停的感歎:他毛哥就是有福。
“竄條過來燒火。”李桑柔挽著袖子,往廚房去。
天已經不早了,不能再等大常廻來再燒飯。
李桑柔剛剛燒好一大鍋飯,幾盆菜,大常他們就廻來了。
大常手裡拎著一大包豬頭肉,竄條看著那份量,乾脆拿了洗菜的銅盆,用開水燙過,大常將豬頭肉抖進去,裝了滿滿一盆。
“就是隔了兩條街的柳家鹵肉鋪,真沒想到,竟然是毛哥他姐家。
柳家有一鍋百家老湯,出名得很,喒常到他們家買鹵肉,他家這鹵豬頭肉,最好喫。”大頭捏了塊汁水淋漓的豬頭肉,塞進嘴裡。
“是他姐,眉眼像,倆人說一樣的話,聽不大懂,從前從沒聽金毛那麽說過話。”大常悶聲道。
“還有那頭發,他姐那頭發也黃,他那個大外甥女,也是一頭黃毛!”螞蚱忙接話道。
“真是沒想到啊!”米瞎子連喫了幾塊豬頭肉,從大頭手裡接過米飯,示意竄條,“去拿個勺子,我盛點兒肉汁兒拌飯。”
幾個人喫了飯,米瞎子從煖窠外面的竹籠子上折了根竹篾剔著牙。
“到底怎麽廻事,還是明兒等金毛廻來再說吧。
那一家子,仨孩子? 那兩個小子,一個四五嵗,亂蹦亂跳? 一個一嵗多兩嵗? 滿地亂爬? 都是哇哇亂叫,還有個老太太,耳朵聾嗓門大? 那一院子吵的閙的。
過幾天我再去看看。”米瞎子嘖嘖有聲? 一臉的受不了。
李桑柔嗯了一聲。
第二天天剛亮,金毛就拍門廻來了。
李桑柔剛起來,正洗臉刷牙? 大常上前接過金毛提著的包子燒餅。
金毛站在李桑柔旁邊? 等她洗好刷好? 捧著盃茶坐下了? 蹲到李桑柔這邊? 一臉笑? “真是我姐。”
“毛哥昨天說的那是哪裡話?我沒聽懂。”螞蚱蹲到金毛旁邊。
“過來端飯!”大常喊了一聲。
螞蚱哎的一聲應了,忙跳起來,過去拿筷子拿碗端飯。
大頭搬了桌子出來,大常端著一大鍋米湯,竄條抱著一筐包子燒餅? 螞蚱跑了幾趟? 端了酸襍菜? 鹹牛肉辣醬? 香油腐乳和一大盆涼拌韭菜豆芽。
大頭正盛米湯,米瞎子拎著瞎杖,一頭紥進來? 抽抽著鼻子叫道:“這是劉老九家的羊肉包子!想了小半個月了。”
螞蚱剛端起碗,急忙放下,小跑去添碗筷,竄條趕緊再拎了把竹椅子過來。
米瞎子先抓了衹羊肉包子,咬了一口再坐下。
幾個人喫了飯,竄條收拾碗筷,大常和大頭、螞蚱各自去忙,金毛先沏了壺茶,給李桑柔和米瞎子倒上,坐到兩人旁邊,說他這認親的事。
“我有個姐。”金毛一臉笑。
米瞎子點頭。
他頭一廻見金毛,金毛衹有七八嵗,瘦的三根筋挑著一個大頭,餓的兩衹眼裡全是綠光,跟他說的頭一句話就是:我姐說我是福相。
“我一直覺得我姐比我大挺多,其實也就大六七嵗。
我老家在武進縣,毛家村。
我五嵗那年,家裡遭災,先是颶風,接著就下雨,我姐說直下了六七個月,不住點兒,地淹了,房子淹了,家家都想逃難活命。
可是逃不出去,四下裡都有人守著,不讓離土。
後來,我爹我娘都餓死了,我有個哥,我姐說傷了腳,一直往上爛,也死了。
就賸我姐拉扯著我,跟著大家,想方設法想逃出去。
後來我姐也病倒了,拖著我等在路邊,半夜裡,有支商隊經過,我姐把我塞在大車上。
這些都是我姐說的,我都不記得了,我能記得的事兒,就是我有個姐,還有就是在江都城外要飯,後來又進城要飯。
我姐說她把我塞上車,就一點力氣都沒了,趴在路邊等死,趴了兩夜一天,柳家老太太帶著兒子,背著一罈子老湯路過,見我姐還有口氣,喂我姐喝了小半碗老湯,我姐就活過來了。
後來到前面鎮上,柳家老太太用半罈子老湯,換了份路引,帶著柳大郎和我姐,一路往北,從潤州過江,一直到了建樂城。
後來我姐就嫁給了柳大郎。
柳家做鹵肉,是祖傳的手藝,那鍋老湯,到我姐夫,傳到第六代人了,到建樂城之後,生意很快就做起來了。
我姐說,從有了餘錢,她就到大相國寺給我點長明燈,求彿祖保祐我,亮個燈,也好讓我能找到她。”
“那商隊不錯,好歹把你帶到江都城了。唉。”米瞎子歎了口氣。
“嗯,我姐說她抱著我等在路邊的時候,一直在我耳朵邊唸叨:喒爹叫毛五斤。
後來我竟然忘了,昨天在大相國寺,聽到我姐說話,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,我爹叫毛五斤。
我姐夫也是武進人,柳集的,離毛家村不遠,一家人到現在,還是一口武進話,也虧的這武進話,我一聽到,就聽懂了。”
“這是大喜的事兒!”米瞎子拍著金毛。
“是,我姐高興壞了,我姐夫也是,柳家老太太一看到我,就驚叫:說大妮兒這是你弟弟吧,你問問他,他姓毛不?”
金毛說著,笑起來,“柳家老太太耳朵背的厲害,要趴到她耳邊吼,她才能聽到一句半句,她還特別愛說話,一停的扯著嗓子說話。
一家人,熱閙得很。”
“你姐姐有一個女兒倆兒子了?”李桑柔看著笑個不停的金毛,也笑起來。
“嗯,老大是閨女,叫蠶姐兒,今年七嵗了,老太太最疼她。
大兒子叫二壯,五嵗了,已經會跟著他爹賣鹵肉了。最小的兩嵗,叫狗子,能喫能睡,重的壓手。”
李桑柔失笑。
這一家人名字起的,真樸實。
“今天沒什麽要緊的事兒。你早上從你姐家走的時候,沒跟你姐姐說吧?”李桑柔笑道。
“他們正忙著。”金毛撓了撓頭。
“你今天歇一天。陪你姐姐說說話兒。